追光者【虫铁 | MCU】Chapter44
Chapter44：勇气
在旁人看来，尤金·汤普森什么都不缺。
出生在曼哈顿高级街区的医生世家，从小衣食无忧，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父母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而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尤金·汤普森当然是个完完全全的实用主义者。
如果不是为了让简历更漂亮，他压根不会花什么心思去参加那些傻不拉几的“学生活动”，就比如十项全能比赛。但有什么办法，尤金就是天生一颗聪明的头脑，高中之前，每次考试他也确实能甩开同龄人不少分数，尤其在算数方面天赋禀异，解题速度超快，因此获得了“闪电”的绰号。凭着那些信手拈来的小聪明，初中毕业时他一如家里期望的那样，拿着高分和校长推荐信以及一大堆奖牌，被一小撮天才才能升入的特殊高中录取。
然而，一切的改变却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进入这所纽约数一数二的特殊高中之后，他的锋芒很快就被更聪明的同学盖了过去——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青春期的闪电在泡妞方面花了太多精力。总而言之，聪明脑瓜“闪电”的高峰期在进入高中后彻底过去，他不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小神童，而成了一个不足为奇的“普通人”。索性除了竞赛队里那点小聪明之外，家里还有家底和豪车，能让他在同学中保持人气，每学期的派对他几乎能一场不漏地收到邀请函，霍普金斯大学的面试一半靠SAT，一半则是靠他父亲托关系写的推荐信。
他当然知道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服气，不过这一切在尤金驾车勇救小女孩之后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只会靠家里的闪电”一夜之间成了英勇帅气的“闪电侠”、成了全校的宠儿！甚至，许多女孩心中的梦中情人！那篇报道将功劳全都归在闪电一个人身上，曾一度让他有些惴惴不安——因为从昏迷中醒来时他还依稀记得当时夜猴也在场——但转念一想，确实是靠着他临危不惧发动跑车才最终带着小女孩摆脱了危机不是吗？更何况，这件事让他的父亲倍感荣誉，在那地位不凡的亲戚和同僚面前抬起了头，也让闪电久违地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重视——“不愧是汤普森家的孩子！”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那些崇拜的眼神，享受着重新成为焦点的满足感，直到新闻里突然爆出了关于夜猴以及Peter Parker的消息。并且，MJ和内德竟成了他的同伙，被一起放到通缉令上？！
其他人或许只是惊掉下巴，但闪电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他为了独占那份荣誉而对那天桥上真正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仿佛失忆了一般，但事实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闪电心里一清二楚！
“Come on闪电！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试试看发动你的车！”
即使他是夜猴的粉丝，那个素未谋面的神秘纽约客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只有同学之间才会称呼的绰号——除非他就是他的同学！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立刻变得熟悉起来！只是当时的汤普森并不敢相信——开什么玩笑！！那个“娘娘腔”Penis Parker居然会是夜猴？！！怎么可能？！！
可是现在，天锤的通缉令等于做实了他原本不敢去证实的可怕猜测：Peter Parker是夜猴！！所以，是Peter Parker从那场可怕的事故里救了他？！上帝啊，这怎么…怎么可能？！
学校里早就因为这件事炸了锅，教室、走廊里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FBI和国防部的人已经到了校长室，三人组的家里都遭到搜查，如果哪里出问题，谁都不一定会被拖下水，甚至整个学校可能都会被国防部严密监控。还有人说Betty等几个和他们关系好的学生已经被带走问了话，原本平静的校园被搅得人心惶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摊上自己倒霉。
“喂，你说布拉德会不会也是被他们……”
一旦有了恐惧的土壤，流言便毫不顾忌地滋生开来，闪电紧紧抱着手里的电脑，明明心惊胆战却假装若无其事地从那些窃窃私语的学生们边上走过。而那个名字的出现却让他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起来。
天文馆逃亡的后半夜，当汤普森从那道蓝色的光芒中惊醒时，却发现自己好好躺在床上，仿佛那场可怕的逃亡只是一个险恶的梦境。第二天在学校，Peter他们几个也似乎和往常无异，因此他将满肚子疑问压了回去，不敢再节外生枝。
然而，尽管放在这所特殊高中里闪电的资质只能算是平平，但跟大多数人比较一下，他的脑瓜依然出奇聪明。所以，尤金·汤普森可并不是单纯因为头脑发热才成了夜猴的粉丝，也并不是为了显摆那辆跑车才夜行到了皇后大桥上！
是的，他原本不想在趟这滩浑水，可是偏偏布拉德留在实验室里的东西需要有人整理，而那个整理的人偏偏是汤普森，而那本竞赛队内部使用的《备战手册A to Z》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掉了出来。
“Black。”——按照那本手册里的顺序搜索B开头的关键词分类，black项下只有一个单词——黑洞！
那是一个长达三页的能量传输公式，但确实可以解释布拉德那天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天文馆。那么，从假设反推：通过构建黑洞，将一个成年人传输到天文馆需要多少能量？而纽约又有多少地方符合这个公式？将计算结果筛选出来和辐射量地图对比，巧合的是，偏偏那个神秘的夜猴也经常出现在那些地方。
于是，闪电打算在皇后大桥守株待兔，然而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天锤的机器人。如果不是黑豹也同时出现，他几乎以为天锤是冲着他来的，因为对方的攻击显然根本不在意大桥上有没有活口。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怀疑过的夜猴出现在那里，还救了他一命！当尤金第二次从那道蓝色的光芒中惊醒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成了死里逃生还顺带救了一个小女孩的、所谓的“小英雄”？！
现在，闪电有相当的理由怀疑天文馆那一次逃亡并不是什么梦境！或许Parker，MJ和内德还在追踪布拉德的事件？可是为什么他们被放上了天锤的通缉令？！
坐到位置上，房间有些昏暗，尤金犹豫了一下，按亮了手里的电脑。
飞快地输入完ID，接下来便是密码。
页面仅仅停留了一秒便开始重新转动起来，很快，登陆界面上出现了welcome back的字样。
少年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悬到嗓子眼，就连握着鼠标的手也开始微微哆嗦起来。电子零件在手指的按动下发出轻轻的咔哒声，全神贯注的学生此刻并不知道，角落里的那台监控已经悄悄把焦点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是否删除数据库？Yes or No
隔着一个桌子的座位上还留着布拉德的名字，那个铭牌像十字架一般拷打着闪电的良心，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要置自己的提示于无故！可是他太害怕了，害怕引火烧身、失去一切，更害怕成为Parker那样的众矢之的！想到这里少年心虚地低垂视线，避开那个名字。键盘几番操作下，原本密密麻麻出现的数字又被一块块触目惊心的黑色方格飞快覆盖，就在这个瞬间，实验室大门被唰一下拉开！
汤普森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的背后全是冷汗，惨白的电脑屏幕反射出隐约的光线照在少年同样惨白的脸颊上。而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天锤的创始人、黑体的总裁——“奥斯本先生？！”
“啊，汤普森先生！原来您在这儿呢～”原本亲切的声音如今听来却让汤普森毛骨悚然，他结结巴巴地跟对方打招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确保数据消失的速度能跟得上CEO先生的脚步。
“奥斯本先生，您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对方笑了笑，笃定地踱步到少年面前，“当然是因为Parker先生的事……啊，当然，我听说你们除了在同一个竞赛队之外，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是的，”心虚的闪电立刻顺着对方的话撇清关系，“我们关系很差，也没什么往来。”
“是吗？”
“当然。”
对方停顿了一下，让闪电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动作还是语调露了什么马脚。
“那么，他们和你那位不幸遇难的朋友、戴维斯先生的关系如何呢？”
“什……么？”没想到对方会直接上来就问起布拉德的事，闪电心里又是一惊，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不算特别好吧……”
“我听说，之前去威尼斯游学时，戴维斯先生曾经和Parker发生过不愉快？”
“额……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确实发生了不愉快？”
“……是的。”
“您看，汤普森先生，”——当电脑屏幕上的最后一个数据彻底被黑暗覆盖时，汤普森终于在心里小小地舒了一口气，然而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其实正是面前这个被周遭舆论吓得紧急湮灭数据的学生——“关于Parker他们的事，我相信，就算你跟他们关系不算好，但也一定收到了很大的冲击。”
“是的，先生。”对方在语言上退了一步，也让闪电短暂地定了定心。
“但是您大可以放心，天锤这次来是为了保护学校，保护无辜的学生们。”对方用一种近乎完美的安慰语气说道，“所以，我想想您请求协助。”
“……什么？”闪电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协助……天锤？”
“是的，”男人看着对方，笃定地问道，“您愿意协助天锤吗？”
“我……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闪电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对方，更不想让对方看出任何端倪，“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他们是……额，复、复仇者……”
“啊不不，请不用担心，当然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危险。”对方摊开手笑着摊牌道，“只是需要您参加听证会就可以了。”
“……听证会？”
“捉拿那些邪恶的复仇者是天锤的工作，但如果要给他们定罪，需要的还有证据，”CEO先生耐心地解释道，“因此，汤普森先生，我们需要可靠、可信的证人，尤其是像你这样深受大家喜爱的小英雄，”对方适时地提起了那段汤普森极其不愿意对方提起的所谓“英雄事迹”，并且信心满满地补充道，“证词也一定会更加可信。”
“可是，我能证明……什么？”
“啊不不，这不是什么复杂的推理小说，”男人半开玩笑地耸耸肩，“只要重新说一遍当时在桥上救小女孩的事情就好了，就跟新闻里写的一样。”
“跟……新闻里一样？”——难道不应该是跟事实一样吗？
“当然，因为新闻里的就是真实发生的事。”——好像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您只需要重复一遍就好，至于那些罪魁祸首，交给天锤来处理。”
等等……所以……“皇后大桥的事故，是夜猴搞的鬼？”
“是的，他，还有几个同伙，包括一个危险的瓦坎达人。”
闪电吃惊地看着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惊诧在对方眼里看来只是单纯的恐惧还是心虚，但比这更重要的是，闪电突然不明白对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Parker救了他的事千真万确，可天锤为什么却说是Peter想要害他？！如果他现在跟对方表明当时真正发生的事呢？天锤会因此改变对Peter他们的看法吗？还是说，他也会跟着一起……
“汤普森先生？”
“啊，是、是的……”
“这个证言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很清楚。”对方带着某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好言解释道，“在整个纽约都陷入恐慌的时刻，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正面例子来给大家提供信心，不光是给你的同学们，也是给所有陷入恐惧的人们。我相信，你的父母和即将升入的学校都会为有你这样的孩子和学生感到骄傲。”
你会成为金字塔尖的那1%，汤普森先生，一个真正的英雄。
汤普森必须承认，在这个选择面前他该死地心动了。只要他对真相保持沉默，按照对方的要求出席听证，重复新闻里的故事，尤金·汤普森的人生将一帆风顺。去他的戴维斯、去他的Parker琼斯Leeds！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关闪电什么事？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难得的上升通道，once in a life time，怎么能为了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家伙轻易放弃？！
在见到那位端庄的女士之前，他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将肚子里的腹稿背了个滚瓜烂熟。可是当对方微笑着对身边的小女孩说“摩根，快来谢谢‘闪电’哥哥”的时候，一股巨大的、令人恶心的罪恶感几乎让尤金当着对方的面脱口而出那个真相！
上帝原谅他，要不是他们已经站在听证会的礼堂里，要不是一大波摄像机和闪光灯已经就位，要不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的亲朋好友所有的社会关系都在镜头前等着他、那些新闻稿恐怕已经写好就等着听证结束后直接发稿！
起初，老汤普森先生对他成为证人这件事非常抵触，认为会影响儿子的安全，“吃力不讨好”。但当约翰斯霍普金斯的校董向老汤普森发来邀请函时，这位势利眼父亲的立场很快就变了。如今望着面前那个准备停当的舞台，尤金深深地感觉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事先排演好的话剧，而他不过是被对方推到台上的那个演员而已！
他该死地他妈地恨死了这种感觉——就像他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虚荣的奖章和荣誉，他恨死了自己只能按着家里的希望选择医学那条路，却不能承认最快乐的时光不过是在竞赛队里研究那些“只是为了加分”的物理！
“不、不用谢我，”天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住良心拷问的，在看着那个小女孩略显期待的眼睛的时候，“这个……是我……应该做的。”
“抱歉，突然在听证前打扰您，”那位金发的女士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皱纹，但依然能从那双温柔的蓝眼睛里看出来，对方年轻时一定是个优雅又活泼的美人，“这孩子一直闲不下来，说要来见见您……”
“您有看到那颗流星吗，汤普森先生？”没等妈妈说完，摩根就眨巴起棕色的眼睛，可爱的小手急急忙忙比划在空中，“那颗蓝色的流星？”
“……流星？”
“是的，”摩根一字一句，说得认认真真，“就像爸爸还在的时候一样保护了我们。”
“啊，实在对不起，”对面的女士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笑容，“这孩子一直坚持说自己看到了，我想大概是那时候太过害怕受了刺激，可是她一直缠着我，说想要问问您是不是也看到了，说来也实在唐突……”
周围果不其然响起一片哄笑，尤金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却因为女孩口中那个他也知道的真相而感到如芒刺背。
“哈哈，抱歉，Potts夫人，现在时间上有点紧，”在少年能给出反应之前他身边天锤的某个不知名的先生先一步开口，带着某种令人厌恶的玩笑口吻，“不过那天，应该没有流星雨吧～”
哄笑声更大了一些，闪电有些吃惊地看着那个不耐烦的男人，并且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非常熟悉的信息——愣着干嘛？！赶紧随便说点什么，把这段打发走！
“抱歉……”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看着面前那双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快死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站到台上的时候，闪电甚至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对母女依然坐在角落，那个叫摩根的小女孩抱着手里的布偶娃娃，一脸疑惑地看着这台用谎言铸就的话剧。
“感谢您的证词，汤普森先生，”对面那个穿着检察官服饰的先生向他表示了例行公事般的感谢，“我相信，今天您在这里展现出的勇气，会激励我们许多人。”
“……勇气？”
本想转身离开的尤金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猛然停住了脚步。
如果他真有勇气，他会删去那些数据吗？
如果他真有勇气，他会将那些真相吞进肚子里吗？
如果他真有勇气，他会对一个孩子撒谎，要她相信她看到的才是假象？
会场里的人因为少年的犹豫开始有了一点响动，而那个叫摩根的小女孩依然望着他。这一刻，尤金·汤普森终于意识到，他就是那个穿着新衣的傻瓜皇帝！！
“汤普森先生？”身后的人开始催促他，“您已经完成了证言……”
“不，不是这样的，检察官先生！”尤金迎着女孩的目光向前一步，“我需要补充我的证言！”
那个瞬间他看到摩根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是一颗明亮的流星划过天空。那一刻汤普森感觉自己回到了大桥上，迎着四周的嘈杂和冷风的呼啸踩下那脚冲出重围的油门。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烦人的Parker，也没有那颗神秘的流星，那个时刻会场里只有一个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孩子分享了下一秒就引发全场哗然的真相。有那么一瞬间尤金觉得自己铁定完蛋了，但下一个瞬间，他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后来尤金才意识到，那或许就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被称为“勇气”的东西。
TBC
评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