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邻LovelyNeighbor【虫铁AU】Chapter12
Chapter12：A Thousand Cuts
Does anybody know anything about Tony Stark？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当他望着玻璃墙面上映射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倒影时史塔克想。
在Senior史塔克眼里，这个所谓的Junior不过是一个不服管教狂妄自大的失败品，等级森严的常春藤兄弟会则将这个不出一年便让高年级学长颜面丢尽的怪胎视作可以被公开排挤的对象，更何况，对于那些背景资深也更有发言权的old money家的公子哥来说，靠着批量卖车才跻身上流社交圈的史塔克家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暴发户。索性的是，在纽约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家世背景并不是通往成功的唯一路径，出众的才华加上精心的包装同样能够吸引到华尔街的投资，而这两项恰好是史塔克家的Junior最为擅长的。
那些偏爱戏剧化的报纸媒体喜欢在贬义的时候将他称为商界变色龙、褒义的时候他又成了迷人万花筒，甚至连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在这些零碎散乱的画面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安东尼·史塔克。又或者，哪一个都不是他。在父亲眼里他不过是一堆不成气候的碎片，但这又如何？没有人喜欢完美的东西，所谓的社会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每个人都在找寻自己拼图里缺失的那一块，谁能提供对方需要的模样，谁就能获得成功。
这就是安东尼·史塔克获得成功的所有秘密：碎片比一个完整拼图更受欢迎。媒体得到了一个保证销量的花花公子、合伙人得到了一个吸引投资的设计师，他自己则得到了版面、财富和名声，社交圈的邀请函和源源不断送上门来的情人。
围绕那些真真假假的露水情缘，Tony Stark毁誉参半褒贬不一。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在那些令人生厌的芸芸众生中，曾经有一个人让他燃起某种从未有过的、大概今后也不会再有的希望。和他亲吻时他第一次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从天而降的整片星空压倒了城市里的所有灯光。记忆里那双蓝色的眼眸璀璨如同宝石，金色的头发里落满星光，那个轰动MIT的夜晚一直刻在他的记忆深处，但说来好笑的是，在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史塔克甚至一点都不喜欢对方。
“这是罗杰斯将军的独子，Steve Rogers先生，高中时就是U16的队长，MIT给了他全奖，以后你们会是同学。”他的父亲在那个极其拘谨的餐会上向他引荐道，而史塔克对这番过于刻意的会面的目的早就心知肚明——罗杰斯将军是美国陆军有头有脸的家族，也是史塔克工业与政府之间的牵线人，霍华德·史塔克无非想借此机会让继承人同对方搞好关系。
“见到您很高兴，我是Steve！”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对方抢在他前面率先打了招呼，“以后我会代表校队打橄榄球，欢迎来看比赛～”
罗杰斯先生看上去就是那种典型的军人家的孩子，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正派脸，修得极短的金发按照军人的样子打理得一丝不苟，即便在这种场合，他脸上依然洋溢着自然的笑容，反倒显得史塔克这边有些爱理不理的样子。
呵，怎么？这是要比赛演技？——史塔克的场面功夫一向优秀，社交场上磨练多年的演技也是说来就来，在飞快切换出一个颇有迷惑性的微笑时，他很乐意见到对方真诚又克制的吃惊的样子，甚至还觉得这个傻不拉几的橄榄球队长演得有几分好笑。毕竟，大多数人可不会把这种纯粹出于礼仪的敷衍当真的。
然而该死的Steve竟然当真了，而且特别真。起初史塔克并不打算和罗杰斯家的同辈再有任何交集，毕竟比起弥漫着汗臭味的橄榄球训练场来他还是更喜欢充斥着叶子和酒精的Bay湾。但橄榄球队长不知怎么七拐八弯地打听到了他的实验室，并且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希望MIT工程+物理的双科高材生用统计学的分析法为球队在即将到来的联赛中制定几套战术。
一开始史塔克甚至以为罗杰斯这家伙是个擅长用单纯的外表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无非就是为了装模做样给家里看。然而很快他就发现，Steve 确实是真心想请自己帮忙提高校队的成绩，而且为此也没少用各种甜食来借花献佛、整个实验室献殷勤，甚至帮擅长得罪人的史塔克摆平了不少教授之间的关系。Well，这倒是个新鲜事，不过按照Steve的说法，他作为新生入学就被委以队长重任，也确实会引起一些资深队员的不满和质疑。
Anyway，看在对方有足够诚意甚至收买了实验室里其他老师和学生的份上，史塔克也只好多少给点面子。再说，从掌握规则到研究球员以及对手的技术，大概也花不了他一个下午的时间。
于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便有了之后的无数次。等史塔克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橄榄球队稳定的技术顾问，甚至为此削减了不少在Bay区找乐子的时间。当然，Steve那边的桃花运也不相上下，只不过每次他都出于某种在史塔克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礼貌将对方带来和“最好的朋友”吃饭，而“最好的朋友”通常会进行一番并不礼貌的点评，不久之后，那些姑娘便与帅哥队长告吹。
出于这个原因，Steve经常开玩笑将分手怪在Tony头上，天才也并不反驳，反而愈发乐此不疲起来。结果，第一学年结束时，Steve的感情生活举步维艰，而Tony却借着队长的光受邀进入了从来都没想参加的MIT兄弟会。那里通常是运动员和学生会积极分子的天下，大多数人都是代代常春藤家族的公子哥。这个人际关系上的milestone似乎比毫无惊喜的全A成绩都更让老史塔克满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史塔克喜欢兄弟会。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群装腔作势的幼稚鬼互相攀比的场所，所幸的是，Steve似乎也和他持有同样的看法。
“只是为了让我父亲高兴，”蓝眼睛曾经在幽暗的灯光下耸耸肩对他说道，带着难得的坏笑，但同时依然非常真诚，“虽然你大概不想让你父亲太高兴？”
千真万确，Tony失笑。那会儿他已经发现，尽管这个出生在军人家庭的罗杰斯确实在很多方面都与他之前预期的一样循规蹈矩，徒有花花公子的外表可行为准则却像一根超级无聊的老冰棍，但神奇的是，这根老冰棍内心和自己的共同点却同样也并不少。他们一样对繁杂的规则嗤之以鼻、一样对那些装模做样的所谓上流做派不放在眼里。只不过Rogers对外展现出来的态度更柔和温暖，相比狂傲尖锐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天才史塔克，他更像是和煦的阳光，没有所谓的世俗偏见，对谁都平等相待不卑不亢。
所以他才会帮史塔克那个所谓的“忙”。
Well，也只有他会乐意帮这个“忙”，不是吗？甚至，他不仅帮他拿到了那一年的Best Kiss，还会笑着告诉他别在意那些暗地里不怀好意的揣测，即使在舞会后的小巷子里遭遇了近乎恶意的冲撞，他也只会无所谓的耸耸肩，还顺便把创可贴递给擦破了鼻子的史塔克，然后约他去那家几乎只有他们两人光顾的烤肉店吃上一顿由汉堡、可乐和几乎咬不动的土耳其烤肉组成的“周末大餐”。
后来Tony时常会想，如果不是自己出于一些私心请Steve帮了这个忙，如果不是在那天舞会的灯光里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们的人生是否会和如今大不一样？那之后不久Steve顺利拿到了全国联赛mvp，并晋升为U21队长，队员们以庆祝为名偷偷为派对买了酒。喧闹的最后，自然是史塔克负责将被灌倒的Steve送回宿舍，而他已经记不清究竟是谁先靠过去的，他唯一记得的是，在第二天的早晨，Steve带着十二万分的真诚和二十万分的内疚向他道了歉，于是Tony曾经在那一晚的触碰中飞上天的心脏就这么直直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论演技，史塔克可是从来都没输过，然而现在，当他摆出那种时常让Steve念叨的无所谓的态度、说着偶尔一次不算什么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了。表面上看来，史塔克和罗杰斯家各自的继承人如同上一辈所期望的那样，在求学期间发展出了相当不错的私人友谊，然而在那一晚过后，罗杰斯帮助史塔克摆脱烂桃花时有多少是出于“友谊”，有多少是出于“责任”，又有多少是出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Tony再也难以看清。
在一起，又不在一起，这种状态在此后的岁月里一直折磨着史塔克的神经。索性的是这场折磨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父亲一次没有事先招呼的造访恰好卡在了一个极其私人且尴尬的时间点上，而当对方看清史塔克在做那些不可告人事情时手里拿着谁的照片时，老史塔克的暴怒可想而知。
自然地，舞会的旧账也很快被翻了出来，自然地，史塔克承认是自己利用了对方的好意。至今为止，包括Steve Rogers在内，都无人知道Junior放弃继承史塔克工业的原因不光是他自视甚高的才华和与父亲并不重合的商业理念，而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那个一脸歉意、将那场他心中最销魂的结合称作“抱歉”的男人。
幸好，那段感情踩在了毕业的时间点。离校后史塔克用创业繁忙等借口疏远了和罗杰斯的关系，很快他便靠着一贯擅长的社交手腕和出众的利润率在华尔街拿到高额投资，逐步在商界站稳了脚跟。但与此同时，他也一改过去高调的行为模式，成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坊间传言他甚至没有固定的居所，反而投资了不少酒店和酒吧，夜夜在不同的温柔乡流连。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纯粹只是为了躲避一个老朋友联络拜访的幼稚手段呢？
说真的，连史塔克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番愚蠢的决定，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对方好不容易打通自己的电话后一边继续避免见面、一边又时不时期待着那些以“朋友”名义发来的无关痛痒却带着熟悉温暖的短信。而当Steve终于发来正式的邀请，希望和史塔克见上一面时，他立刻意识到这或许同某一位曾经在过去对话中出现过不止一次的女士有关。于是，华尔街的宠儿、汽车工业领域无可争议的天才、即使面对国务卿也口无遮拦出言不逊的Tony Stark被那封由前台转交的邀请函吓得落荒而逃、狼狈地收拾行李（当然也没有太多行李）连夜搬出酒店，来到上东区家族不会踏足的街区，住进了那个空置的隔间里。
但最终，罗杰斯用曾经在学校里用过的那招说服了他，毕竟，收买共同的老友——比如Horgen先生——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而Horgen的意思是：为什么不乘此机会一刀两断呢？
Well，原本，一切都很好，他带着对自己明显有那么点意思的cherry boy赴约，Steve则介绍了那位门当户对的千金——一切都非常好，除开当天晚上他因为醉酒没能回复Steve确认他是否到家的短信，以及几天后对方发来的那一长段坦白和道歉：关于第一次见面时就被那个微笑迷住，关于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忘记那一晚、关于被疏远后他曾想过抛弃家族事业一切的一切表明心意、关于他必须至少在结婚前为这段错过的爱慕画上坦诚的结尾。
史塔克承认他看到这段信息时内心的雀跃几乎又将他带回了青年时代的那场舞会，原本死寂的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如果这不是单方面的感受，那么或许他仍有一线希望！而事实证明，当他一改此前的疏离态度，很快回复对方后，Steve那边的态度明显积极起来。
平心而论，之后的每一次见面虽然都挑选在了卡特小姐不在的日子，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尽管Tony能感觉到对方在言语和碰触间一如过去、甚至比过去更加亲密的态度，可那个期待中的亲吻却总是在那些关于“责任”和“义务”的话题中被从这一次悄无声息地推到下一次。但即便如此，史塔克也不愿意再因为自己的任何疏远而错过任何微乎其微的可能，就算今晚的单身夜派对是他最后的机会。
然而当那扇玻璃拼接的大门打开时，Tony却发现站在里面的正是Steve和……卡特？！——为什么卡特也在？她不该忙着手上几个展会吗？
“欧，是史塔克先生。”在Steve开口前，女士首先认出了Tony，她看上去有些匆忙，但态度依然友好，“真是抱歉，展会和单身派对都临时取消了。”
“出什么事了吗？”单身派对取消是方才他收到的短信内容，通常意味着他们可以单独见面，但卡特的出现却是计划之外，史塔克不由地担心起来，“发生了什么意外？”
“欧是个意外，但是个好的意外。”卡特笑着，有些矜持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史塔克转头看向Steve，发现他绷着脸，眉头皱起，嘴唇紧闭。
“Steve？”
“我想该由你来告诉Tony，”卡特挽着未婚夫的手臂补充道，“毕竟他是你的好朋友。”那个瞬间卡特的语气里甚至没有任何不自然的部分，但史塔克却立刻明白过来——她知道了！！
她一定知道了！！
“佩吉……怀孕了，我们在等家庭医生来，做进一步检查……”Steve看着他，又仿佛没有在看着他，他的蓝宝石和阳光在这一瞬间彻底灰飞烟灭，“我很抱歉，Tony……单身派对取消了。”
房门关上时，史塔克看到的依然是自己支离破碎的身影。他不太清楚走回去要多久，不过这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浪费。把特意准备的戒指扔进喷泉时，他甚至失控地大笑起来：竟然惨到连孤注一掷的机会都没有…笑完后他还有力气和莫名其妙撞上的混混打一架，然后拖着被淋湿的身体撞进寒风里，任由那一把把冰冷的利刃将体内仅存的一点热量千刀万剐。以至于当他摔倒在公寓的地板上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只是一副冰冷的皮囊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甚至还伴随着雷声，有什么人在叫他的名字，然而史塔克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视线彻底黑暗前，他好像看到了无数万花筒似的碎片，而这一刻Tony终于意识到，原来那些漂亮的碎片除了能将外表装扮得闪闪发光之外，还能将内心切割得鲜血淋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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